倒戈

燕瀛泽接过药粉，又一路跑着离开了。
  白子羽面前放着那张泛黄的纸，上面依旧是苍劲的字，“缘起九天，终归浩海。他喃喃将纸上的八个字再念了一遍，将纸条拿起，撕碎丢出了窗。
  他站起身对着窗外自语，“缘起九天终归浩海，纵是九天麒麟终归也要入浩海瀛泽。燕瀛泽，你一定不知道吧，无极先生当年一句话便早已定了结局，你才是这天下的主人，你才该九重宝塔君临天下。”
  白泉刚练完剑回来，便被白子羽叫进了房中，苏青也在，白子羽面前放着那张皇宫的地图。苏青不解其意，“少主，这是要做什么？”
  “今夜行动，从这里，有一条密道，安王当年逃脱之时坍塌了。只要将断门石启开，便可以直通金銮殿。”白子羽将皇宫建造图上的密道的位置指了出来。
  “公子，您与小王爷商议过了？”白泉道，“我们从暗道进皇宫，小王爷在外面接应么？里应外合？”
  “这件事情不能让他知道，你们谁都不许说。”白子羽面色严峻，“你们若是敢告诉他，门规处置。”
  白泉知道再劝说也无用，对白子羽道，“公子，白泉知道公子的心思，但是公子一定保证跟在白泉身后，什么事情让白泉出头去做。您千万别打头阵，要不然，白泉就算是被公子千刀万剐，也不能让公子进皇宫。”
  “好，听你的。”白子羽出乎意料的好说话，然后吩咐苏青与白泉去做一切准备工作。白泉刚好出门，竟然看到燕瀛泽又回来了，依旧跑得气喘吁吁。
  燕瀛泽也刚好看到了出门去的白泉与苏青，他拦住了白泉，“你们做什么去？”
  “我们……没什么，公子在里面，小王爷去找公子吧。”白泉记起白子羽的吩咐，拉着苏青便跑了出去。
  “你等等。”白泉刚一转身便被燕瀛泽揪住了，“凉白开你俩跟我来，我有事情要问你们。”
  “我们还有事……”
  燕瀛泽见他二人不动弹，直接一把扯了过去，“快点，你俩别墨迹。”
  燕瀛泽将他二人拉到僻静处，正色道：“子羽是不是要从密道进皇宫？”
  白泉与苏青相视一眼，摇头。燕瀛泽狡黠一笑，却语声严肃，“你俩别蒙我，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子羽在看皇宫的建造图，他若不是想进密道，看建造图做什么。你们必须告诉我子羽的想法。难道你们忘了子羽差点死掉的事情了么？他的对手是李焱，李焱岂是那么好相与的？”
  “啧。”白泉搔头，面露难色，“小王爷，既然如此，您为何不自己去问公子呢？”
  “凉白开，你脑子怎么越来越不好使了，你认为子羽会告诉我么？子羽肯定叮嘱过你们，不让我知道是不是？”
  “嘿嘿。”白泉红着脸道：“小王爷还真是了解公子，公子确然嘱咐过我与苏青，不让我们告诉小王爷。公子说让我们准备好，今晚从密道进皇宫。”
  “果然。”燕瀛泽抿唇，“白泉苏青，你们跟我来。”燕瀛泽将白泉与苏青往外面带去。苏青在后面低声问道，“少主不是说不让告诉他么，你怎的说了？他可信么？”
  “公子不让告诉他，不是因为他不可信，相反正是因为公子太信任他。若是这个世上除了我们，还有一个人能将公子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，那就只有小王爷了。再说，我也觉得公子此举太冒险了。”
  “还是白泉有觉悟。好了，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情况。”燕瀛泽将白泉与苏青带到稍远些的地方，坐下后道，“不能让子羽去。”
  “公子决定的事情能改么？”白泉显然十分不信燕瀛泽的话。
  燕瀛泽一巴掌拍向白泉，“我有办法让他不去，需要你们帮助，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我吧。我一定不会让子羽这些年的辛苦白费的。”
  苏青却站起来，“小王爷，您是想渔翁得利？如今我们都已经打下了大半江山了，您这是想捡现成的便宜？”
  “唉，年轻人。”燕瀛泽懒洋洋对苏青道，“若是我想渔翁得利，当初就不会让我厍水城的士兵都诈降投诚了，我燕瀛泽的兵，没有我的命令，不会在敌人面前后退一步。你明白了？”
  “什么？”苏青后退一步坐下，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，那些倒戈投诚的士兵竟然都是诈降，更加想不到，他们能在与燕瀛泽的对峙下还顺风顺水的一路攻到京城外。原来不是他们太强，而是燕瀛泽故意放水。
  看着苏青苍白的脸色，燕瀛泽笑了，“你别这幅表情，我就只是一个小卒而已，子羽才是应该得到一切的人。所以，这次子羽留下，一切都交给我来替他摆平。”
  “那小王爷准备如何做？”白泉问道。
  “你们等着我的消息吧，先别擅自行动，我一会儿便出来。”
  燕瀛泽再次出现在白子羽的面前，手中提着一个茶壶，白子羽显然没有想到燕瀛泽会去而复返。
  “你不是要回去休息么？”
  “不行，我休息之前必须让你能好好的，喏，大祭司过来了，所以我去问大祭司要了一点缓解疲劳的花茶给你。”燕瀛泽将茶壶中的水倒了一杯递给白子羽。
  “你就专程来给我送茶的？”白子羽接过茶水喝了一口，满口留香。
  “嗯，也不是，只是刚好碰到，快喝。”燕瀛泽催促。
  白子羽仰头将杯中的水再喝了一口，却在放下杯子时有些头晕。
  “……燕瀛泽……燕瀛泽，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？”白子羽想站起来，可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。燕瀛泽扶住他，“子羽，你好好睡一觉，等你醒过来，所有事情都结束了。”
  “花茶。”燕瀛泽语声笃定，直视着白子羽，痞笑道，“快些喝吧，你看我对你多好。”
  “你不要去……”白子羽话还未说完，便已经昏睡了过去，倒在燕瀛泽怀中，他倒下去之时的唯一念头便是他不能睡过去，可是终究抵不过药力，沉沉睡去。
  燕瀛泽将白子羽抱到床上放好，然后执起白子羽的手轻轻一握，“子羽，我只能在我所剩不多的生命里，为你扫清一切挡在你前面的障碍。呵，等我死后，你每日看到这海晏河清的盛世江山，还能想到我呢。所以啊，子羽你千万别生气，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将你弄昏过去的。”
  白泉推门，看到白子羽安安稳稳睡在床上，很是吃惊，“小王爷，公子没事吧？”
  “没事，他会睡上三天，我们必须利用这三天，攻进皇城杀掉李焱。”
  “小王爷打算强攻么。可是公子不希望再流血了。”白泉想起了白子羽的话。
  “凉白开，不破不立，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明白吧，哪里都会有牺牲，但是我会尽量将牺牲做到最小，不会让子羽失望的。”燕瀛泽眸光奕奕。
  只是接下来燕瀛泽却不急了，一摇三晃回到房中睡了一觉后醒过来，外面天已经全黑了。看到白泉与苏青担忧的目光，燕瀛泽忽然笑了一下，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几个功夫十分高强的黑衣人。
  “去吧，将萧硕给我擒了。”
  看着黑衣人用绳索借力飞上城墙消失在夜色中，燕瀛泽对林越道，“攻城。”
  林越看着燕瀛泽凝重的表情不是开玩笑，他想不通燕瀛泽不过是睡了几个时辰，为何会反过来攻城，更何况也不见白子羽。虽然内心疑惑，林越还是收起疑惑下令。
  燕瀛泽的士兵卯足了劲儿开始攻城，城内的士兵一直以来都将城外的燕瀛泽当成了守护神。根本想不到，外面攻城的竟然会是小平南王燕瀛泽。一时间人心惶惶，鸡飞狗跳。萧硕听见动静正想去查看，却忽然从天而降四名黑衣人。萧硕举剑便刺，却没想到黑衣人根本不还手，直接一把奇怪的粉末撒了过去，萧硕便迎风而倒。
  几名黑衣人架起萧硕便顺着绳索滑了下去，燕瀛泽看着面前昏迷的萧硕，面色一沉，“绑了。”
  萧硕被绑，燕瀛泽拿了一杯水泼醒了他，他迷迷蒙蒙睁眼，燕瀛泽似笑非笑站在他面前，“萧尚书，你也别骂侄儿，侄儿这也是没办法，子羽说他不想伤害你，说你是个好官，所以就委屈尚书大人您一下。等我攻破了皇城，杀了李焱，自然会放了你的。”
  萧硕低头叹息，“小王爷，老夫劝你，千万不要这样做……”萧硕话未说完，燕瀛泽对着白泉使了一个眼色，白泉一手刀下去，萧硕再次昏了过去。所以燕瀛泽也没有看到萧硕眼中那抹惶急的神色。
  燕瀛泽摇头，“你以为我那么想看见李焱？可是没办法，谁叫他欠我们所有人的。”
  李焱躺在榻上，咳嗽一声接着一声，守城卫匆匆忙忙进皇宫，跪在李焱面前，“启禀圣上，燕瀛泽……燕瀛泽……变节了！正在攻城！萧尚书被擒了……”
  “白子羽呢？”
  “没……没有见到，城门外只有燕瀛泽……”守城卫战战兢兢。
  “守着吧，拼命也要守着！”李焱灰败的面色上辨不出喜怒，只是一阵一阵喘的厉害。刘青尖声喝到：“还不下去守着城门！”守城卫慌慌张张跑出去了。
  看着侍卫跑远，李焱再咳嗽了几声，对刘青道：“朕所料看来不差，那就瓮中捉鳖吧。燕瀛泽，朕要让你知道，你背叛朕的下场。”
  李玉宵呆呆坐在东宫，听着手下侍卫的报告，许久之后，等到宫殿中都空无一人，李玉宵才站起来，笑了。
  “哈哈，哈哈哈……瀛泽，我们终于走到这一天了么？我们终于也走到针锋相对的地步了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