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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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邢墨急忙拽住她的手,把她拉到自己身边。 ??绕是叶莲灯也惊魂甫定,没有注意到邢墨的动作,忍不住道:“黑店都没这破!” ??邢墨似乎也想说些什么,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听楼下老板娘扯着嗓子大骂: ??“唧唧歪歪个啥?你俩住不住,我这儿还就是黑店了,不住滚,磨叽个啥德行。” ??“……” ??-- ??楼下。 ??瞧见二人终于上去了,老板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。 ??老板娘的手很纤细,她打起了算盘。 ??店内十分冷清,许久没人到这儿来住店了,她算的自然不是这份账目。 ??不知道她在算什么。 ??她的动作很快,快得竟让人只能看到虚影,那手势像是在弹拨激烈紧张的琴曲。 ??然后,她停了下来。 ??眉心一拧,又重新拿起算盘。 ??核对一遍数目后,她将算盘放回原处。她的动作很轻,木质的算盘却在她的轻叹中显得很沉重。 ??她闭上眼,抬手捏了捏眉心。 ??随后,她走向内里的大堂。 ??大堂内并不如店外看到的那般阴冷脏乱。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,整洁的桌椅反射着淡淡暖光。 ??她在大堂边角一处站定,然后腿高高一抬,蓄力充分后猛地一踢面前的桌子。 ??“来客人了!给老娘干活,楼梯又破了,你修的什么烂东西,起来!烧一壶水去!” ??桌下,缩躺着一个枯瘦的小二。 ??小二听见熟悉的叫骂声,懒懒翻身打了个哈欠,旅店里顿时溢满了酒味。 ??“死结巴!臭死了!” ??-- ??小店很怪。 ??叶莲灯方才在外面看着,猜测店内不过盈尺之地,进来看过才发现楼阁内大有乾坤。 ??他们经过两个拐角,走过二十几间房,才找到了坐落在角落里的“青字间”。 ??邢墨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,微微含笑。 ??他好像很开心。 ??可叶莲灯不开心。 ??她不情不愿地拿出钥匙,打开房门。 ??谁知道里面是怎么个乌烟瘴气的脏乱情形? ??叶莲灯“大义凛然”地走进房间,面上的表情十分凝重……和嫌弃,一副好像随时准备英勇就义、壮烈捐躯的样子。 ??邢墨哂笑。 ??叶莲灯进门后发现房内的景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,大大出乎她的意料。 ??房间很是宽阔,窗临长街,陈设简单朴素,却别有风韵,干干净净,甚至有艾草的淡淡熏香。墙上简单地挂了一副写有“不乱”二字的字画,在邢墨所坐着的离门较近的地方,放置了一张颇为雅致的木桌和一对镂空雕花的桃木椅。 ??整个房间风格朴素典雅,虽不及她在宫中寝殿的奢华,却令她感到非常舒心。 ??目光移到床榻边,唯一不妥的就是床榻边上挂着的大红色的帘子。 ??等等!大红色? ??…… ??她瞬间移开眼睛,目光不知道往哪儿放,忽然又瞟到“不乱”两个字。 ??她心里一阵腹诽:这两个字还真是应景啊。 ??叶莲灯好像明白了房间为何叫“青字间”,也理解了“不乱”二字与这软帐红绡的含义。 ??她顿时感叹,那老板娘不仅心黑,还扯淡! ??老板娘竟以为她和邢墨是一对。 ??但是,叶莲灯耳根不动声色地红了。 ??反观邢墨,自他进去后,一直安安静静地做他温润儒雅的出尘琴师,似是不打算再开她的玩笑。 ??邢墨将裹着瑶琴的布袋取下,寻了一处空缺的干净角落斜立放置着。 ??然后,他悠闲地坐在雕花木椅上,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,悠闲地哼着小曲儿。 ??他在等什么? ??叶莲灯觉得无趣,瞧他不说话,便指着角落里的琴问他:“这把琴是那夜你在亭中弹的那把吗?” ??——这把琴是吸食人血的那把琴吗? ??“嗯。” ??“它叫什么名字?” ??“华灯。”仍旧清淡悦耳的声音,听不出波澜。 ??“华灯?” ??叶莲灯跟着重复道。 ??她抬起手,摩挲食指与无名指的指腹,伤口已经痊愈,但各自留着一条淡淡的伤痕,用力揉'搓时传来一阵刺痛。 ??一道尚且如此!那邢墨呢? ??她才留意到邢墨从早晨开始,就一直戴着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。 ??他的手…… ??邢墨似乎感应她的目光,手上动作停滞了一瞬,他淡淡一笑:“不碍事。” ??这语气,不像解释,更像安慰。 ??“谁关心你了!我是想问……嗯…那个…马车呢?对,饱受你虐待的马呢?”叶莲灯此地无银三百两,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,自己居然在关心他? ??邢墨似是预料到了她的反应,鼻翼轻嗤,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,好像洞彻了她所有的小心思:“车卖了,马放了。” ??叶莲灯彻底不淡定了,选择跑去窗边趴着。 ??这算什么氛围? ??乱了! ??…… ??过了一会儿,老板娘“送”来了一壶开水,“放”在桌上时险些溅出半壶。 ??她半句废话没有多说,连除了鄙夷外的多余表情都没给一个,就冷冷离开了。 ??叶莲灯心说,和她一比,自己真得很温柔。 ??老板娘是个聪明人,送一壶白水即可。 ??若是要茶,再下来唤小二便是,如此,既避免了浪费,还可趁机捞一笔茶钱。 ??邢墨拿过茶壶,从怀取出一包茶叶倒了些许进去。 ??不多时,茶水香气袅袅溢出,瞬间飘满整个房间,也钻进叶莲灯的鼻子里。 ??叶莲灯贴过来,好奇道:“你这是什么茶?真香。” ??邢墨不理会她直勾勾的视线,倒了两杯,水汽氤氲,茶香扑鼻,他温柔地递了一杯给叶莲灯。 ??“你可知道五觉花?” ??叶莲灯摇摇头。 ??接过茶。 ??口里清香弥漫。 ??“那擎玉宫你可知道?” ??“你说的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,人人得而诛之的西岐擎玉宫?” ??“嗯。”邢墨淡淡解释道,“这就是产自那里的五觉花茶。 ??擎玉宫后山有一片五觉花池,五觉花与莲花外形相似,但有剧毒,中毒后一个时辰内五觉渐失,七窍流血而死,故名五觉。” ??“……”有毒?她努力不将口中的茶吐出来。 ??“哈,放心~你喝的茶是没有毒的。一些前去投奔擎玉宫的人若是没有傍身本领,便只能做些为五觉花去毒晾晒的低等工作,不少人因此丧生。” ??“但,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吧,正如苛政猛如虎,对那些人而言,或许有比五觉花毒更可怕的选择,所以明知此事凶险,却除此之外无路可走、无处可去。” ??“有时,若许多江湖人都对某一事物感到惊惧不安,谈之色变,那么大致有两种可能。要么,那事物本身非常可怕,会引起兵燹杀戮之祸;要么,就是有人畏惧它的势力,刻意引导风向,歪曲事实。” ??邢墨淡淡抿一口茶。 ??温言浅笑。 ??滋味不明。 ??叶莲灯恍然发现,面前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淡淡的。 ??笑时是。 ??说话时是。 ??走路时是。 ??逗她时是。 ??…